-AU
-电台主持人Eduardo/小说家Mark
>>>The seventh piece of pancake
然后Eduardo几乎是消失在了Mark的世界里,他甚至没有再在社区里出现过。
就像Mark的生活完全没有变过。
他被Dustin强迫着停止了创作——你看,每天都来定时删除他写的所有字并且强迫地带他出去闲逛,你还能指望Mark写点什么出来,无非是一些不知道在哪里就有漏洞的片段。
这本来是Mark所希望拥有的生活,没有书稿,编辑不杀人,熬夜不带刻意目的——他甚至不用再去操心Arielle的早餐,因为她知道Dustin把他带出去之后在晚餐之前都不会还回来。
但是少了什么。
生活不会因为遇到一个人就改变多少不是一个问题,但一个人会因为遇到另一个人而有多少改变却是一个难题。
“Mark你真的是一个混蛋,”Dustin和他并肩走着,纽约的街道上总是有人会和你擦肩而过,但是谁都不会对彼此打招呼,“你知道这一点吗?”
Mark沉默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脚有点发酸。
Mark在Dustin的提议和Arielle的暴力下穿上了那件Eduardo的驼色大衣——你看,这种证明他真的存在的方式真的很奇怪——衣服上属于Eduardo的气味被Arielle新买的洗衣液的气味完全盖过了。
“你不嫌累吗,每天都和我干些毫无用处的事情。”Mark停在路边,抖了抖因为缺乏锻炼而发酸的腿,望着街角的某家小店里的顾客发呆,“一个月前你巴不得把手枪抵在我太阳穴上逼我写东西。”
Dustin没有笑,只是瞥了Mark一眼,然后坐在一旁的消防栓上。
“你就是个混蛋。”
“也许吧。”
这次的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令人难以忍受。
然后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这怪不得谁,毕竟他们的铃声是一样的初始铃声,烦人到死的重复音调。
“Mark,是你的。”Dustin从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后,扭头对Mark说道。
Mark不想承认,但他在拿出手机时还抱有了一瞬间的期望——Arielle。
“如果你想吃些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晚餐之前——”
“闭嘴Mark,闭好你的嘴然后仔细听!”Arielle粗鲁地吼着,然后让背景里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听筒——
“……这些巴西特有的菜肴中多多少少有外来文化影响的痕迹,像是水煮鲜鱼中带有土著印第安人的传统……”
“……只要音乐声起,全场观众就会跟着音乐节奏,伴着演员的歌声狂歌狂舞……”
“……哥德式的教堂,圆穹屋顶的清真寺和红墙飞檐的庙宇。巴西人是虔诚的教徒,每每遇到宗教节日,成千上万信徒倾城而出……”
这是平时Mark绝对不屑于听并且会快速调开的电台,但这次他绝对不会让Arielle快点调开这愚蠢的电台——
这是Eduardo的声音。
他几乎要忘记Eduardo的职业了——到现在他突然发现,Eduardo的世界他根本不清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了解。
这一个新的发现让他突然有些难受。
“这是Eduardo!”Arielle虽然语气兴奋,但显然有些犹豫——她也不清楚现在提起他Mark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毕竟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很僵。
“我以为你只听你喜欢的那个。”Mark的手指掐着手机,并且就像它有千万吨重一样,他几乎就要无法将它举在自己耳边。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只有背景里的Eduardo还在用一种太陌生的腔调讲述着两个人都不会感兴趣的巴西风土人情。
“……我等下去超市,你要点什么吗?”Arielle打破了两人之间可怕的沉默,Mark怀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挂断电话。
“红牛。”
“不行,再见。”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Mark重新把手机塞回裤带里,顿了顿才扭头看向Dustin:“你有空吗?”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Dustin假惺惺地说着,然后从消防栓上站起身,“走吧,去哪?”
公园里的雕塑依然鲜少有人问津,那群太胖的鸽子也依然啄着坐客的裤脚要吃的,依然有尖叫着乱跑的小孩和腻腻歪歪的情侣。
一切看起来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喂鸽子。”
Dustin靠在路灯杆上,看着Mark在长椅上挨着一位银发苍苍的老人坐下,从口袋中掏出几块碾碎的饼干开始丢给那些乱跳的圆球。
“你不知道的我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Mark低着头,用手挥开了准备啄他裤脚的鸽子。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最后Mark身旁的老人走开了,于是Dustin立刻在Mark身边坐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腿。
“Edu和你说了什么?”Dustin发了一记直球,然后看着Mark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十指交错,但是视线还是死死地黏在地面上。
“我不应该写下去,我应该停下来。”Mark在说的过程中飞速地瞥了Dustin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放回原来的地方,“和你说的东西差不了多少。”
“那你打算停下吗?”
“为什么我要停下?现在是你强迫我停下。”Mark不甚高兴地说着,然后把手中最后的饼干屑丢到远处,成功引开了一群埋伏在他脚边的鸽子。
Dustin又皱起了眉头,眼里短暂的希望立刻消失殆尽。
“你和Edu没有联系了。”Dustin把这个大家都清楚的事实搬出来,然后张了张嘴,找不出后话来。
“是的。”Mark转过眼珠,看着Dustin纠结的表情和看起来就很焦虑的手指,“放轻松。”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会闹成这样,”Dustin最终放弃般地垂下脑袋,双手也像Mark那样十指相叠,垂放在膝盖间,“我只是以为……也许Edu能说服你。”
Mark没有再看向Dustin,只是胡乱地应了几声。
“但是他至于吗?”Dustin的语气像是在提Mark出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完全没有必要就这样突然消失啊!”
“我是说,他可以好好说话的呀!你看我现在不也还——”
“Dustin,行了。”Mark打断了Dustin越来越义愤填膺的话语,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回到了原本的姿势。
“抱歉,Mark,”最后Dustin还是开口了,“也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见Winklevoss兄弟,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不是你的错。”
公园里的小孩尖叫着跑到了Mark身边,然后冲他扮鬼脸,最后再被Mark阴沉的脸色吓跑。
鸽子又毫不收敛地跳过来吵着Mark,直到他粗鲁地向它们踢去并且绕出这个公园。
“你想回家吗?”Mark紧了紧衣服,尚没有好全的感冒让他在寒风里吸了吸鼻子。
“……Mark,”Dustin皱起眉头,脸上充满了不信任。
“我不会写书,我现在也不想写书。”Mark翻了Dustin一个白眼,然后推了推他的背,转身走向反方向,“我只是想去喝杯酒。”
“你不喜欢酒吧。”
“但是那里有酒,而且不会被Arielle控制。”
酒吧里有太多的香烟和灯光,每个人在震耳的音乐声下都必须靠喊的说话,一切都压得人喘不过气,不得不丢掉脑子里所有的想法来获取让自己存活下去的空气。
“Mark Zuckerberg?”
似乎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喊着Mark的名字,但爆炸般响着的音乐让Mark怀疑自己幻听。于是他只是低下头继续喝他手中的啤酒,然后坐在吧台旁漠然看着对面的一对男女调情。
“Mark Zuckerberg?”声音又响了起来,Mark不认为自己会听错两次,于是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但却没有一张熟悉的脸看得到。
直到他的肩膀被谁拍了拍,一股香水味飘向他的鼻腔。
“Mark!你在这!”这位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女士十分熟络地搭着Mark的肩膀,然后把头挨向Mark小声地说着,“那边有个自大狂缠着我,拜托你假装和我很熟。”
“……抱歉,你——”
“Marylin Delpy,大学和你一起参加过辩论赛,”Marylin笑了起来,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老朋友之间在开玩笑,“当然你没有和我讲过必要的话之外的东西。”
“听起来我像是个混蛋。”Mark自知地说着,“天哪,今天下午才有人这么说过我。”
Marylin这次真的笑了起来,而不是装给那个缠着她的自大狂看的,“不得不说,他看人眼光挺准的。”
Mark翻了个白眼,然后举起手中的啤酒继续上演悲情狂饮的戏码。
“你好,我是Sean Parker,”一只看起来板得太直的手伸到了Mark的眼前,然后语气令人厌烦的声音就这样冒了出来,“你是Mark?”
“我认识你吗?”Mark抬起头,没有去回握那只手的打算。
“当然不,所以我才告诉你我的名字。”Sean笑嘻嘻的,然后将手探向Marylin的腰部,再被她面带微笑地打开。
“噢。”Mark礼貌地回复了一声,然后冲两人挥挥手,“抱歉我想一个人喝酒。”
“哇噢,失恋了吗?”Sean简直是林人厌烦地难缠,现在Mark突然就明白为什么Marylin宁可找他这种没说过几句话的认识的人讲话都不和Sean聊上两句了,“不要担心,世界上好看的姑娘总是多的,比如我眼前这位——”
“拜托你闭嘴,”Marylin推开他再度伸来的手,然后有点担忧地看着Mark,“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关心一个没讲过几句话的人,你太善良了,”Mark带点讽刺地说着,但Marylin看起来并不生气——她的脾气有点过分地好,“不过谢谢你,我很好。”
“你看起来不像。”Sean插嘴道,把手肘撑在吧台上然后靠近Mark。
“抱歉我认识你吗?!”Mark转过头,不悦地瞪了Sean一眼,于是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拉开了和Mark之间的距离。
“也许你可以和我说说。”Marylin在Mark身边坐下,认真地对他说道——尽管她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总是容易轻易被说服,于是Mark再要了一杯酒后盯着啤酒的打顶,决定把这所有的事情倾诉一次——反正你看,他们又没办法对自己做什么。
“……所以你现在?”在Mark停止讲述之后,Marylin不是很确定地说着,像是不确定Mark说的事情是不是到了一个终点。
“如你所见,坐在吧台尝试一个人喝酒,”Mark把酒喝了一半,然后收敛地打了个酒嗝,“但是显然失败了。”
“看着,兄弟,”Sean这时候开口了,但Mark也不打算那么残忍地把他排挤在外,于是扭头醉醺醺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应该写下去,这很酷。”
“这不酷,Sean,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会和你调情了。”Marylin翻了个白眼打断了Sean的话,然后转向Mark,“也许你只是需要停下来,然后向大家道个歉。”
Mark抬起眼,说不清眼里的神情是在表达他的难以置信还是认同。然后他又低下头,闷声问了一句:“我是个混蛋?”
“你不是个混蛋,你只是太努力地去成为一个混蛋。”Marylin皱着眉头,带着几乎令Mark有些难以承受的怜悯。
Mark沉默了很久,直到Sean自知没戏地离开,直到Marylin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去。
直到他走出酒吧,他也依然沉默着。
“嘿,Mark。”
当Mark开门进家的时候,Arielle看起来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坐在沙发上不甚清醒地喊了他一声。
“是的?”
“我还以为你被车撞死了,正在等医院的电话。”
“然后就该考虑保险公司的索赔问题。”Mark点了点头,脱掉了外套。
“Mark,你还好吗?”Arielle从沙发上放下腿,走到Mark身边,和他一起走向房间外的走廊。
“除了现在很想吐,其他什么都好。”Mark说完,作势就要走向洗手间。
“你才不想。”Arielle走上前来,抱住了Mark的肩膀,Mark不那么高大的身材让她能给予Mark一个不那么像被小猫扒着腿的拥抱,然后轻拍着他的背。
Mark沉默着接受着这个安慰的拥抱,盯着黑黝黝的房间,感受到了过分的疲惫。
大概是很久的拥抱之后,Mark打破了这个也许很美好的画面。
“……Arielle,我真的有点想吐。”Mark把头搁在Arielle发间,绝对不是撒谎地说着。
Arielle听到后,立刻飞速地放开Mark,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推向洗手间,并用扰民的音量大喊了一声“去吧哥哥”。
折腾了一阵子之后Mark最终躺回了床上,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地按开干净的锁屏,看着上面的时间和壁纸发呆,说不上这种胃绞痛又鼻子发热的感觉是因为酒和呕吐还是其他什么带来的。
壁纸上是一张光影令人着迷的黑白照。
但主体却过分地简单。
一双手前放置着一叠看起来加了太多糖浆的烙饼,刀叉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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